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聯合筆記/事後諸葛趕走氣象老兵

【聯合報╱蔡惠萍】 2009.10.09 04:23 am  
  
自嘲得了「氣象癌」、離屆齡退休還有近十年的氣象局預報中心主任吳德榮選擇退休。留不住人的氣象局長辛在勤感慨,吳德榮的離開,是氣象局的損失,也是國家的損失。吳德榮選擇提早離開最愛的氣象播報台,說是意外,卻也不那麼令人意外,「理盲」加上「政治」,壓垮了專業。

去年卡玫基颱風襲台,馬總統開了第一槍,指責氣象局雨量預報不準,輿論跟著一片撻伐,吳德榮成了眾矢之的,後來氣象局還遭到監院糾正。八八風災後,馬總統又責怪氣象局五度上修總雨量,話說完沒多久,監委便大陣仗前往氣象局查扣資料,還約詢了辛在勤、吳德榮。此後不久,吳德榮的退休申請就送進了局長辦公室。

外界將八八風災重創台灣的責任全推給氣象局,政大講座教授、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物理系教授錢致榕忍不住直言,各國雨量預報只有三成準確率,「這是常識」,問題在「台灣從下到上都是理盲」;因為常識不足,所以才有總統指摘預報不準、監察院調查等情況。其實教授只講對了一半,總統怪罪氣象局可能是出於無知或理盲,另一半還有政治因素。監委把自己當立委,拿調查耍權威,政治凌駕專業,只在行政細節上打轉。每次颱風來臨時,氣象播報人員除要處理颱風雨水,還窮於應付政治口水,耗費的力氣還抵不過氣象專業。

吳德榮的例子只是一葉知秋。從監院到立院,這個社會「事後諸葛」充斥,在這種「秀才遇到兵」的扭曲環境下,像吳德榮這種有專業、有尊嚴的公務員不願久留,最後留下的,恐怕只有專業不足、只能趨炎附勢往上爬的馬屁精。這樣劣幣驅逐良幣的結果,是我們要的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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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什麼留不住優秀公務員?

【聯合報╱李家同/暨南、清華、靜宜大學榮譽教授(新竹市)】 2009.10.09 04:23 am
  
昨天看報,看到氣象局吳德榮主任決定退休,我想我們應該好好檢討了。

我們總認為氣象局的預報是不能錯的,這當然是犯了大錯。人類的科學的確有很大的進步,但是人類對大自然的瞭解,其實是極為有限的。我們號稱知道一些物理的定律,這些定律只能用在相當簡單的情況之下,對於颱風這種龐大而又複雜的系統,絕對是一知半解的。

首先,我們無法知道颱風內部的結構,因為不能深入颱風內部,即使進入了,也無法記錄內部的所有資料。也許有一天,能夠知道颱風內部的詳細資料,我可以大膽地說,仍然無法對預測有絕對把握的,為什麼呢?因為颱風的體積太大,為了要得到答案,必須做很多的假設,一旦有了這些假設,即使得到一些答案,這些答案也就不準確了。更可怕的是:要求數學上的答案,必須求諸電腦,即用所謂的數值方法,這種數值方法可能造成誤差的,要解如此複雜數學式,誤差是不能想像的。

最基本的問題仍是在於,人類對大自然根本就是一知半解,我們都會算自由落體的時間,但是可以算雪花飄下來的行徑嗎?在中學教物理的時候,應該老實地告訴學生,我們對大自然的無知。

化學家恐怕是最知道他們的知識有限的,他們做實驗以前,很少人有把握知道所做出來的是什麼東西,很多人是事後有先見之明,能夠解釋為什麼有這種現象,但這一定是在實驗做完以後才能說的。

國人對氣象局預測不準大加責難,可是,美國一年到頭都會有龍捲風,美國的氣象從業人員也無法有絕對的把握。從來沒有聽說過美國社會對於這種預測不準而大加責難。

我們對公務員要求之高,絕對過份,中間不乏非常認真工作的人,無論他們如何認真工作,仍然不會有十全十美的結果。氣象預報是如此,防洪防災更是如此,誰有把握我們的防洪工程絕對不會有問題?我們政府的專家,在做這類工程以前,一定也都經過仔細規劃過,但每一個這類工程都仍然有失敗的可能。如一旦失敗,就要接受監委調查,誰敢做公務員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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