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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如常 Life Goes on

黑幼龍

周圍什麼都是綠的,竹林、樹木,和綿延的綠色山丘。這幾天我身處溪頭的森林中。周圍有一些霧氣,有一點涼意。很安靜。

平常的日子溪頭的遊客不多。而且好像來的人不盡是來觀光旅遊的。很多人似乎想離開一下水泥。他們想走路,流汗。

我走的是一條登山小徑。兩旁都是一排排高大的樹。有些是 1927 年種的。但 1937 年種的紅檜樹也和它們的老大哥一樣高了。偶爾會看到松鼠、小鳥。牠們都不怕人。途中有好幾次我想停下來,想放棄。反正年紀都一大把了,膝蓋也受傷過,何況運動量也夠了。全身都是汗。算了吧!

我還是走到了頂峰。在神木前有幾位藏傳佛教的喇嘛與信友過來打招呼,照相。很親切,很自然。我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們了。但,有什麼關係呢?

人在這裡,好像與大自然有了共識,我聽得到自己的呼吸。潺潺流水的聲音在提醒我一切都還在繼續,沒有停止。

詩人佛斯特晚年度八十歲生日的時候,有人問他有什麼感想。佛斯特的回答是:一切如常( Life Goes On)這是一句多麼有智慧的話。他是一位那麼受人仰慕的文豪。他為這世界留下了那麼多雋永的詩章。但他似乎覺得大自然有他無他都會運轉下去。生命也一樣。

那些認為自己是不可或缺的人,一定說不出這句話。朋友、同事、家人少不了他;公司沒有他一定不行;甚至整個國家都需要他(多少獨裁不都是這樣想嗎?)。好像這世界沒有他就會災難臨頭一樣。

那些高高在上,經常在發號司令的人;那些認為只有自己是對的人;那些缺乏尊重之心的人,怎麼會覺得世界沒有他一切都還是照常運行呢? 一切好像是圍繞著他在運轉。

那些一天到晚想要把太太(先生)變成自己的翻版的人,應該到杉木叢中,到竹林中,到花圃中看看。造物主把大自然造得多奇妙。樹木有那麼多種,有的直上雲天,有的龍磐虎據。花更是爭奇奪艷,五顏六色。

人呢?更是每個人都不一樣。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。尊重太太是一位與你不同的人;能珍惜、欣賞小孩的獨特之處的人,就是在接近造物主。怪不得聖經上說,造物主按衪自己的肖像造了人。我們越尊重與我們不同的人,就是越尊重自己。

下山的時候,我走的是平坦的大路。途中遇到了四位說廣東話的小女生。我沒有跟她們打招呼。但我不禁推想,對這些生活在香港鋼筋水泥中的人,溪頭之行會帶來什麼衝擊?這會是她們一生難忘之旅嗎? 我要默默的祝福她們。希望她們不要到我這個年紀才有這番聯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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